第19章(2 / 2)
殷无峥不动声色地微微蜷起指尖,他总是能从凤栩身上感受到极其惨烈深沉的绝望,于是又不自觉地想到他将雪白的腕子送向烛火时的平静模样,即便是遭逢剧变,也没道理将一个人变成这样。
哪怕是一心求死的人,也绝不会在旁边有食物的情况下饿死自己,再如何铁骨铮铮,也无法做到烈火焚身而从容自若,殷无峥知道凤栩身上一定发生了……那种足以让他脱胎换骨到仿佛死过一次一样的变故。
绝不仅仅是因为凤苍夫妇和太子凤瑜的死,仇恨会让人痛苦却也会令人无坚不摧,而不是凤栩这样古怪的变化。
赵淮生临走前,在凤栩身前轻声说:“小殿下,别睡太久。”
小殿下,当年他就是这样唤还是靖王的凤栩,即便醒来不得安,可赵淮生不想他这样沉沦下去。
赵淮生走后,殷无峥也随之出了房门,凤栩睁开眼望向空荡荡的寝殿,又将自己蜷得更紧,低低地呢喃。
“何以逍遥去…唯有长醉欢。”
片刻,他讥诮地笑了声,“长醉欢啊。”
与此同时,殷无峥与赵淮生已经出了院子,对这位寡言少语的铁血新主,赵淮生敬畏有之,却在此刻淡了许多,他轻声问道:“陛下想问什么?”
殷无峥不问反说道:“凤栩很信任你。”
赵淮生沉默片刻,说,“倘若宫中只剩下一人能信时,他没得选择,不信也得信。”
一句话,便足以让人晓得凤栩在宫中有多举步维艰。
殷无峥又沉默良久,才终于问:“他……发生了什么?”
赵淮生却笑了。
殷无峥眉心微蹙,便听得赵淮生问:“问我这话的是新君,还是当年朝安城的殷无峥?”
赵院使从来都是谨慎的,毕竟伴君如伴虎,谁都朝不保夕的,尤其是太医院,常常莫名其妙卷入后宫与前朝的争斗中去,再稀里糊涂地不知做了谁的替死鬼,但赵淮生做了这些年的院使,他知道什么话该说,什么不该说。
可在此刻,他想到死气沉沉的凤栩,到底还是放肆了一次。
这话又换来殷无峥良久的默然,他已经听出赵院使的意思,凤栩不止是被困在宫中那么简单,让矜骄傲气的靖王变成如今模样的,还有其他原因。
殷无峥问:“有什么不同?”
“倘若是新君,臣没什么好说。”赵院使笑了笑,只是那笑意中却满是涩然,“若是旁的,臣更无话可讲,陛下若想知道,大可以去查,可臣要告诉陛下,如今诸事皆迟……早在两年前,正如今日大启之覆灭,一切早已无法挽回。只望陛下看在小殿下当年痴心一片的份儿上,放过这世上他唯一放不下的两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