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世谣 第506(2 / 2)
我闭上眼睛,眼泪潸然。
呆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,我并不知道,也不知道它在我身边陪了我多久。
我像是陷入茫茫一场空白的世界里,天地没有颜色,只有亘古寒风。
我独自坐在这个世界里,停止呼吸,停止思考,似乎将生命也停止了。
等我终于从这片空白中挣脱出来,我身上的衣裳已经干了,大地也干了,天上地下是明朗的清野。
我缓缓回过神来,认出了身边的人。
呆毛喊了我一声“主人“。
月桂也在我身旁。
庄先生在不远处。
他那只叫天雪的大鸟也在。
我看着它们,只是很快的,我又陷入迷茫。
我认得它们,可我自己是谁?
我是谁,谁是我,我在哪,我为什么在这?
分明是我喜爱看的辽阔天地和洒了星子一样的大河,但是我半点都喜爱不起。
于是,我重新回去那一场空白的世界中,在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枯坐着。
白茫茫的,静悄悄的,这一次,连风都停了。
今夕何夕
时间缓缓从我身边流淌着过去。
像是肉眼可以看见。
我时常觉得自己提着一盏灯,对山对海观望着。
看着月色在海上落下的银光,浪尖打卷时,月光便像是熠熠夺目的细瘦的白锦。
但都不存在。
我并没有提着灯,也没有在观山观海。
一切安静慈净的画面,皆是我自己在苍白世界里幻想出来的。
我可以肆意挥毫,任由斑彩错置,或一天一地一叶皆素白。
意识像是一样已经远离我的东西,信仰信念变成最荒诞的存在,我所受过的光和热,我已分不清是真是假。
光是真的明亮的吗?
热是真的温暖的吗?
它们是我一厢情愿的虚妄,还是真的因善而来,因爱而存?
又或者,背后藏着更深更重更可怕的恶意。
我分不清现实是什么,虚念又是什么了。
而活着,什么是活着?
清醒时看到我身上疯狂生长的紫灰色枯槁,我迷惘的在想,是不是生命不容我。
不,我也不容这人间。
我一点都不想存在于这个人间,还是我自己苍白的世界更好玩。
昏昏沉沉,有人喂了我一口水。
干燥的唇瓣被清润的水浸湿,我没有半分谢意,只觉得扰了我的世界。
然后,我听到一个熟悉的醇厚声音很轻很轻的说,她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意志,浊气吞噬的速度变快了。
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说话,却又觉得害怕,我也不知在害怕什么,索性,我继续回我自己的世界,并且再也不想出来了。
但要不要出来,似乎也不是我说了算,我总是会莫名的短暂回去一下,似乎是身体的反应。
我真的很讨厌这具身体。
讨厌骨头,讨厌鲜血,讨厌这具身体的所有存在。
比如,在我漫长枯坐,肆意挥霍年岁时,这具身体又将我拉扯了回去。
我睁开眼睛,很快发现自己冤枉了它,是身上穴位传来的痛,是针在扎我。
我半坐在一个符文里,模糊视线中,看到有人目带欣喜的望着我。
“九儿?!”
“丫头?”
我疲倦的闭上眼睛,不想理会,穴位的痛楚却又将我激醒。